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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普华永道深陷恒大地产财务造假风波， A股审计业务遭受重创，正面临持续“后退”的趋势，接二连三地丢单也拉响了其审计师人才流失警报，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审计师行业是一个高度依赖人力资本的行业，审计经验和相关知识技能的积累对于审计质量和管理审计风险至关重要。然而，高离职率已成为该行业的普遍现象。根据最新的研究，美国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分所，每年的人员离职率约为23.6%，即大约每四名审计师中就有一人会在当年离开。这种高离职率是否会对审计质量形成潜在威胁？港中大（深圳）经管学院王亚坤教授与合作者的研究Individual Auditor Turnover and Audit Quality – Large Sample Evidence from U.S. Audit Offices聚焦审计师行业人员流动的情况，研究了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师离职率和审计质量的关系。日前，该研究被国际顶级期刊The Accounting Review接收。

作者简介

王亚坤

港中大（深圳）经管学院助理教授

研究领域

信息披露、媒体

个体投资者、社交关系

本文合作者

Tao Ma

Texas Tech University

Chi Wan

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Boston

Yuping Zhao

University of Houston

研究简介

审计行业困境：员工高离职率为常态

会计师事务所是以“人”为基础的行业，人力资本是决定其生存和发展的重要资源。对于事务所来说，招聘并培训新人的成本远远高于保留有经验的现有人才的成本。尤其对于审计师行业来说，审计师的经验、相关知识和技能的积累是帮助其提高审计质量、有效管理审计风险的关键。目前全球会计师事务所人才流失问题非常严重，在吸引和留住人才方面正面临着巨大挑战。

一方面，审计行业的高离职率问题，已经引起了投资者和监管者的高度关注。PCAOB（美国审计行业主要监管机构）从2015起，多次提出审计师行业应当把“人员离职率”作为审计质量的重要指标(Audit Quality Indicator-AQI)进行对外披露。著名投资基金（Calpers-California Public Employees Retirement System即加州退休基金）针对PCAOB的提议表示支持，并强烈要求会计事务所披露并采取措施降低审计人员的离职率。但另一方面，多家事务所因为“高离职率是行业惯例，且人员周转有助于提升审计人员的独立性”等理由，拒绝披露该数据。

本研究通过约106,000份美国四大事务所中审计师的简历数据，发现在审计师分所层面，每年的人员离职率约23.6%，大约每4名审计师中，就有一人会在当年离开。同时，平均每个审计师在事务所的工作年限为4年左右，四大事务所中德勤的离职率最低，约22.1%，其他三家接近，分别是EY 24.2%，KPMG 24%, PWC 24.1%, 更多的审计师离职集中在6-10月份、并随经济周期波动。

图一：审计师离职率的年份分布情况图

图二：审计师离职率的月度分布情况图

审计师离职带来的经济后果

本研究通过美国最大的两个求职和职业社交网站(Linkedin.com和Indeed.com）手工收据数据，获取了十万多份美国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师简历。通过简历上就职公司的分析，识别出审计师的职业变动经历，构建了四大事务所在全美99个城市的285个审计分所2002-2018的年度人员离职率数据。通过对比分析，该样本统计对于全美四大事务所中审计人员的覆盖面，约为58%到77%，具有很高的代表性。该数据是目前发表的会计学研究中，第一个关于个体审计师的大样本数据。

通过回归统计分析，该研究发现，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分所每年的审计师离职率越高，该分所的客户出现财务报告重述（即审计失败）的概率也显著提高。离职率每提高一个标准差，财务报表重述的概率约提高7.01%到14.37%。

不同审计师离职的影响不尽相同

离职审计师的职级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呈正相关：离职审计师的职级和经验是影响审计质量的关键。高级审计师和审计经理的离职，因其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对审计质量的冲击尤为显著。相比之下，初级审计师由于经验有限，他们的离职对整体审计质量的影响相对较小。同时，尽管审计合伙人拥有深厚的行业经验，但他们较少直接参与日常审计工作，因此其离职的影响也相对有限。

人力资源紧缺下的离职放大审计质量的负面效应：当审计事务所面临人力资源的紧张局面，尤其是处于忙碌的审计高峰期，审计师的离职无疑会加剧这种紧张状态，时间紧、任务重、人手少，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审计质量。同时，如果分所地理位置偏僻，与其他分所相隔遥远，难以获得及时的援助和支持，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将进一步放大离职所带来的影响。

与被动离职相比，主动离职对审计质量影响较大：研究通过工具变量分析区分了审计师的主动离职和被动离职。结果显示，主动离职的审计师通常是追求更高职业目标的高素质人才，他们的离开对事务所的影响更为深远。这种离职往往是出于个人职业发展的积极选择，而非外部压力所迫。

审计师行业面临严峻挑战

众所周知，审计师行业正面临高离职率、人才吸引与留存难、职业晋升不确定性、技术与创新需求、行业竞争加剧以及宏观经济和政策环境影响等多重挑战。这些因素不仅影响了审计师的工作满意度和职业发展，也对事务所的稳定性和审计质量构成了潜在威胁。事务所需采取创新策略，如改善工作条件、增加透明度、提供灵活的工作安排、强化职业发展支持，以及促进技术和服务创新，以应对这些挑战并保持行业的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

本研究为目前关于审计师是否应该披露人员离职率的政策讨论提供了重要实证依据。对投资者而言，通过了解审计师的离职率，可以更好地评估审计质量。对于四大事务所来说，降低离职率，尤其是留住经验丰富的审计师，是关系到四大事务所审计质量的关键因素，也是提升资本市场效率，提高投资者信心的重要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