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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世界正处于一次全球性的长期危机之中。地缘政治冲突、新冠疫情、中美竞争升级、气候变化和迫在眉睫的金融风暴等一系列相互关联的冲击，正在积累分裂世界主要大国的负能量。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EMDEs）是时候重新审视和修改其发展战略了。

二战结束后，发展经济学专家们强调非殖民化、非市场增长模式以及国家对过度市场化的限制。但在过去四十年，以布雷顿森林体系和华盛顿共识为基础的新自由主义贸易框架削弱了许多国家干预市场的能力，转而支持以市场为导向的增长，并尽量减少政府干预。

1997至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动摇了人们对华盛顿共识的信心，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导致一些发展经济学家完全放弃了它。同时，经济学家们开始将目光投向GDP增长之外的发展目标，将发展的概念拓宽到性别平等、环境可持续性、幸福感和多样化等方面。

至少在一段时间内，金砖国家经济体（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的迅速崛起似乎在新自由主义发展框架之外提供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替代发展方案，但相互冲突的意识形态和发展模式使经济学家们无法就新的发展范式达成一致。

为了实现不同的目标，发展经济学已经涉及越来越多的学科。通过吸收各种社会科学、生态学和其他生命科学的见解，发展经济学家们一直试图设计出其他可替代的、更全面的经济发展模式。但是，正如哈佛大学经济学家丹尼·罗德里克（Dani Rodrik）和戈登·汉森（Gordon Hanson）所言，重新审视经济运作机制不仅需要引入新学科，也需要摆脱一些过时的假设。

话虽如此，但现实中并不存在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发展模式。经济是由个人、社区、社会、国家和全球结构之间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相互作用形成的复杂系统。这些不断变化的本地和国际环境产生了不可预知的结果，无法轻易地用简单的、看似恰如其分的理论来解释。

简而言之，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必须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而通用的发展议程已经不能适应这个世界。制订全面、符合现实、且实用的新发展战略需要系统思维和新的哲学框架。

以世界上38个小岛屿发展中国家（SIDs）所面临的复杂挑战为例，这些国家占全球人口的比例不足0.2%，占全球GDP的0.1%。单独来看，在土地、经济产出和人口规模等方面微不足道，但算上海洋专属经济区（EEZ）的面积，他们总共占据了2100万平方公里（8100万平方英里）。如果把他们视为一个国家，那将是面积仅次于俄罗斯的世界第二大国。

小岛屿发展中国家的数量占联合国成员国的五分之一，占世界专属经济区和陆地面积总和的8.7%，这一事实使他们具有相当大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大国经常向他们争取在联合国的投票权和海上通道。例如在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所罗门群岛问题上，中美曾陷入紧张局势。

但是，小岛屿发展中国家非常容易受到外部冲击的影响。疫情摧毁了作为这些国家出口创汇重要支撑的旅游业，导致小岛屿发展中国家的综合GDP在2020年收缩6.9%，而全球平均下降幅度为4.8%。小岛屿发展中国家也会受到海平面上升的威胁。例如，预计到本世纪末，马尔代夫77%的土地面积将被淹没。

稀缺的可用土地、稀少的人口和有限的资本限制了小岛屿发展中国家的发展前景。由于服务业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一半，缺乏重要的制造业或农业活动，并且缺少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小岛屿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极易受到消费品和能源价格上涨的影响。

小岛屿发展中国家可能具有相对优势的领域是数字服务。但首先，他们必须投资于高质量的数字技术基础设施，并培育精通信息和通信技术的人才。小岛屿发展中国家的移动宽带用户从2014年占人口的四分之一上升到2018年的近一半，但仍落后于世界平均水平22个百分点。如果政府希望开发新的可持续收入来源，必须投入大量资源来改善其教育体系，特别是科学、数学和创造性艺术课程。

正如我们之前所论述的，一种以社区层面的共识为基础、以非营利性社会企业为动力的自下而上的可持续发展模式，比自上而下的策略更为可取。主流发展经济学对创造规模经济的关注促进了国家和市场权力的集中，引发了社会和环境的不公正，并助长了目前民粹主义的反弹。如果不能达成广泛的社会共识，不赋予基层社区权力，两极分化将进一步加剧，削弱发展中国家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能力。

通过学习技术和现代管理方法，小岛屿发展中国家可以利用社区的力量来推动可持续的社会经济发展。从自上而下的设计转向自下而上的机制，把权力赋予基层小社区。这些成功的社区发展将助推发展中经济体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全球经济增长。

对发展经济学的重新审视无关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相反，它与系统思考和本土基层行动有关，利用相关的全球知识，各经济体和社区能够主动定义、探索和实现他们自己的愿景。

本文首发于Project Syndicate，经作者同意转载，本文为中译文。

编辑|Johnna

政策与实践研究所简介

政策与实践研究所负责建立具有国际视野与务实风格的高质量金融智库平台，承接决策部门与业界委托的前沿政策课题及对话项目。研究所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出发点，凝聚融合学界、业界、监管及政府部门的经验与智慧，为促进深圳大湾区和中国的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献计献策。

研究所所长由肖耿教授担任。肖教授还兼任香港国际金融学会主席、深圳先行示范区与横琴自贸片区专家组成员。在加入深高金之前，担任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金融实践教授、海上丝路研究中心主任、及北大汇丰智库副主任。曾任香港大学金融与公共政策实践教授、香港经纶国际经济研究院副总裁、哥伦比亚大学北京全球中心主任、清华-布鲁金斯公共政策研究中心首任主任、美国布鲁金斯学会资深研究员、香港证监会主席顾问及研究部主管、以及世界银行与联合国开发署顾问等职。